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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话.父亲.我
发布时间:2021-06-24 信息出处:黑龙江省商务合作促进会 张树新 浏览数:

       1958年秋天,横道河子一座苏联民房里,空荡荡的客厅里,墙上挂着一部老旧电话,这是我家的电话,号码是196,是姐姐告诉我的。那年我4岁,父亲31岁。

       半夜里,电话铃声尖利地响起,惊醒了全家人,父亲起来接电话,之后又挂了几个电话,然后对母亲说“出事故了”。我光着脚丫怯生生地站在客厅里,看着父亲挎上手枪,穿上皮大衣冲进黑暗中,坐“摩的嘎”赶往事故地点……。这样的事反复发生着,我觉得都是电话惹的“祸”,所以我自幼不喜欢电话。

       这时的父亲是牡丹江铁路局横道河子区域最大的“官儿”。

       一年后,我家搬到了牡丹江市里,父亲是牡丹江铁路地区党委书记。

       来到“大城市”,父亲一脸严肃地对我说:“记住家里的电话号,3460。”我是最让父亲放心不下的孩子。记得搬家那天傍晚,父母和哥哥姐姐都在家里忙着,我一个人悄悄下楼,碰上了幼儿园小朋友,不知不觉天黑了,小朋友回家了,可我却找不到家了,围着一模一样的几栋楼转了几圈,最后沿着马路向着灯光明亮的地方走去,离家越来越远,我彻底迷路了。我大哭起来,过来两个叔叔问我:“小姑娘怎么了?”“我找不到家了”,忽然,我想起父亲的叮嘱:“我家电话是3460”。

       两位叔叔带我来到牡丹江火车站,往我家里打了个电话。父亲急匆匆赶来抱起我时,我看到他满头的汗。

父亲工作特别忙,难得有闲,他又特别喜欢孩子,经常做的游戏就是双手绷住我们的脑袋“拔萝卜”。有爸爸在,家里充满笑声。而我常常缠着父亲要看手枪,父亲拗不过就拿出手枪让我看,手枪小巧玲珑,发着幽幽蓝光,我瞪大眼睛看,小心翼翼地抚摸着,心想很多英雄都有手枪。

       后来,我家搬到了原苏联专家住的一幢小楼,楼里有四户人家,楼上是我最要好的同学武连芬,我家的电话还是3460。我上小学了,因为有电话,老师经常与我父母“沟通”,通报我在学校的表现,父亲那时常说的一句话是:“你这小脑袋瓜整天都想些什么?”

       我在幼儿园时是阿姨的“噩梦”。我常在午睡时会偷跑出去,去父亲或母亲单位看看,或者逛大街,然后在午睡结束前再回到幼儿园。阿姨盼着我早点儿毕业。我上学了,但不好好上课,常常坐在那里发呆,或是偷看小人书,看字典,且“屡教不改”。一天中午,我和父母正在午饭,张老师又来电话了,母亲接完电话对我说:“语文考试怎么打了95分?”我一声不吭。母亲提高了调门:“你说话呀?!”“95分不是挺好,我们会越来越好的,是不是女儿?”父亲对我的态度总是和蔼可亲。

       第二天我对武连芬说:“我今天不想上学了,想去人民公园玩。”我俩开心地去玩了,可电话打到父亲和武连芬爸爸办公室。

       我俩玩累了回家喝水,突听到一楼的大门响,往下一瞅,可不得了,是连芬的爸爸。我俩立刻跑到楼梯角落,脸冲着里躲藏了起来,就像鸵鸟那样。连芬爸爸一手一个把我们逮住了,我后来知道他是吕梁地区赫赫有名的抗日英雄。武伯伯把我和连芬“揪”到屋里,我吓得心砰砰直跳,但武伯伯只说:“下次不可以了。”对我说,“回家给你爸爸打个电话,告诉他一声。”武伯伯是铁路局长。

       我没给父亲打电话,想到脾气 “暴躁”的母亲,我决定“离家出走”。我找出一个头巾,把常用的衣服包在里面走出家门。来到连芬的伯父伯母家,他家只有一个独子,非常喜欢女孩,伯母曾对我说“我要有这么个女儿有多好。” 我牢牢记住了这句话。我的到来让伯父伯母很高兴,可当我说要给他们当女儿时,两人却连连摇头。我真不明白大人怎么也说话不算话呀?天黑了,伯父伯母把我送到家门口就走了,我躲了起来,又累又困,就蜷缩在角落里睡着了。

       我被嘈杂声惊醒,“这孩子哪去了呢?”这是父亲的声音,有些焦急。“你接到老师的电话就应该马上回来。”母亲埋怨着。“再找不到就得报警了。”我以为报警是要被警察抓去,就从角落里爬了出来。父亲把我揽在怀中,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。

       1963年年初,牡丹江铁路局改成牡丹江铁路分局。一部分干部去北京,一部分去哈尔滨铁路局。父亲没有回铁道部,去了哈尔滨铁路局,担任人事处处长,是铁路局最年轻的处长。我家电话改为3019,它陪伴了我们许多年。

       一场“运动”改变了父亲的命运。一个月高风黑的晚上,一阵急促的敲门声,接着冲进了一些人带走了父亲。几天后,我和姐姐在铁路局门前看见许多人围着看什么,我们拨开人群,看到革命群众正在批斗铁路局领导,父亲在里面,姐姐拉着我的手就往家跑,关上大门还惊魂未定。几天后,通信段的人来我家拆走了电话。

       电话没了,父亲也没了音信,12 岁的我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。1969年父亲恢复工作,去哈铁车辆段担任党委书记,我家又有了电话。1971年,我到省电信器材厂上班,当时邮电的口号是:改变邮电落后面貌,不要“等、靠、要”,要“干、闯、造”。我们车间加工电话机上的小齿轮,常常加班,很晚才能回家,父亲非常不放心,对我说你下公共汽车后,到曲线街头的派出所打个电话,我去接你回家。一天晚上下班,我没有去派出所打电话,一路飞跑着回了家,推开门,只见父亲守在电话旁边睡着了,我的眼泪夺眶而出。

       1975年,父亲调任哈尔滨铁路分局副局长,以后又调哈尔滨铁路中级法院工作,我家的电话升位了,改成25342。后来铁路电话与邮电局电话联网,电话升到了8位,这一阶段不论是铁路还是邮电的通信能力发展很快,电话容量增加了,电话进家庭了,电话号码不够用了,只有升位了。

       父亲退休后毛遂自荐当了家庭党支部书记,母亲是副书记。我们兄妹几个都是党员,都是承担一些责任的领导,父亲自觉对孩子的思想教育很重要,不能停止。父亲的热线电话常常响起,召集我们回家开会,内容基本都是中央的精神,主要是廉政方面的内容。

       以后我们兄弟姐妹都用上了移动电话。我捕捉到了到父亲羡慕的目光,也给他买了一部,是诺基亚蓝色手机,父亲摆弄着、爱不释手,我时常给他打移动电话,没话找话和他唠闲嗑。一向内敛的父亲在朋友、街坊面前也自觉不自觉地提高了说话的嗓门。

       2005年,父亲走了。他的一生奉献给了中国的铁道事业。解放前,祖父逼着已考上国高的父亲上铁路当了检车员。父亲为人忠厚、勤勉认真,还有点文化,受到地下党关注,东北刚解放就入了党。1948年,21岁的父亲调入哈尔滨铁路局政治部。1950年,父亲调东北铁路总局工作,同陈慕华一道工作。1952年成立铁道部政治部,父亲和陈慕华一起调去北京。以后铁道部加强东北工作,父亲又调到了黑龙江。别人回忆父亲的文章里,有好多的感人故事,而父亲没有,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。通过电话这条线索,我回忆起了父亲的点点滴滴,父亲一生与电话很密切,电话也伴着我的童年、我的学生时代、我的恋爱,我与父亲的电话絮语、我遇到的问题、烦恼和快乐,以及我的成长和进步。

       我家始终放着一部电话,虽然很少用它,但总觉得电话那头还有父亲的牵挂,它让我和父亲的心紧紧地相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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